卫姝原就是诸候之女,出身于名门,对此自是一目了然。
然而,她的困惑却也籍此而生。
这都一千年过去了,这高门望族家里的事儿,居然还是这般模样?
当初中箭身死时,卫姝还曾隐隐想过,是不是她这“昏君”一死,有明主践祚,便会还世道以清明、许百姓以太平?
可眼下瞧着,这不还一样么?..??m
中原战乱频仍、百姓流离失所;士族大户只管私斗、不顾苍生;衮衮诸公忙着中饱私囊、拉帮结伙;天子镇日里将“明君”挂在口边,却根本不知何为明、何为君。
一如当初丹墀之上的卫姝。
千年前她未曾做到之事,千年之后,依旧无人能够做到。
秦始皇、唐太祖、汉昭帝,尔等……也不怎么样啊。
卫姝说不出是感慨、失望还是侥幸,有那么一息,她觉着自个儿那“孽皇”的名号,似乎也并不是那般难以入耳了。
那厢固德犹在温言说着话,卫姝分出一半心神听着,听出对方意在安抚,目的不过是让这小宋奴尽心替主子办差,待到事成,必会有“天大的好处”等着她的。
这话就有点不着边儿了。
身首异处、死于非命,那能叫“天大的好处”么?
卫姝隐在袖笼里的手轻轻摩挲着铁锥,低垂的眉眼间有着一闪而逝的讥诮。
好容易说完了勉励之语,固德便垂眸望向卫姝,卫姝心领神会,立时依足金人礼节蹲了蹲身,再用着感激涕零的语气颤抖着道:
“婢子谢少将军厚爱。婢子愿为少将军效死。”
固德定定地看着她,淡极近无的眸光中不带情绪,仿佛眼前之人并不存在,他看的只是一团空气。
“去罢。”
他轻声地道,语气仍然很是温煦,还作势虚扶了卫姝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