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脸还是躲在阴影里。
“我是叶三省。您是?”
叶三省熟悉这里的一草一木,来来往往很多人,倒不害怕,轻声问。
“我的名,也不用说。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就没有什么名实之别的。”
女人的声音更轻,轻得几乎听不见,却偏偏在喧闹的雨声中听得清清楚楚。
叶三省苦笑。
他在这寺庙里从下就耳濡目染和尚与人说佛论道,时常打机锋,出玄语,他一则不懂,二则觉得自己无法往那个方向去。王道士私下也总教他,人生于世,多做事,少说禅,这时女人这么莫名其妙地来几句,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默然相对半晌,叶三省说:“我刚从江城回来,准备休息了。”
女人沉默半刻,说:“有人在船屋里留下一盏灯,为了引导夜间返航的渔民,灯火寂然无声地向船倾注,那些迷航的船就能够挣扎着在波光中复活。”
叶三省摇头叹气。
他可以肯定,这又是一个为情所困的痴人,还是文艺女中年,敏感,脆弱,一事不顺,就可以与整个世界为敌,觉得整个世界都抛弃了她。他从小呆在这里,见多了来来往往的痴男怨女。
正在为难该怎么劝劝她,女人又说:“你师父就是传灯的人。”
抛下这一句,女人转身,轻轻款款地离去,留给叶三省一个夜色中的模糊背景。
那些雨声,仿佛是她的背景音乐。
第二天一早,叶三省醒来,觉得丢失了什么或者忘记了什么。
他在床上发了几秒钟的呆,然后蹦起来,套上短裤,光着上身拉开门冲到走廊上一看,对面那个门紧闭着。
他怔了半晌,回想昨晚遇见,恍若一梦,是不是真有这样一个女人?
看见楼下,已经有好些老人在打扫清洁,锻炼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