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年幼失母孤寂的崔令安,羡慕的是他家中健全和睦的父母,和他不被拘束的松弛童年。
“可人就是这样奇怪……”魏叔易道:“你所羡慕我的,是我觉得平常无趣的人生。幼时我见你孤寂,长大之后,我却成了最孤寂的那一个。”
二人虽自幼相识,却从未如此刻这样谈过心,就在崔璟稍有了些不同的心情时,只听魏叔易道:“但我如今尚可,我心中也终于有了一处不孤之地。”
“你方才之言,让我也开悟许多。”魏叔易缓缓吐了口气,道:“如我此等见万物无趣之人,有此等际遇,乃是上天垂怜,于我这荒芜人生添一缕心事生机。”
这心事难消,不消也罢,就放在心里吧,且看他能自顾周旋到几时。
“能周旋几时便算几时——”魏叔易再次长舒一口气,似同卸下了枷锁般,端着酒盏站起身来,转身望向四野与天际繁星:“总归不虚人世此行。”
这番话,落在崔璟耳中,不外乎三字而已——不死心。
魏叔易将盏中酒水饮尽后,转回身问:“崔令安,你认为呢?”
回答他的,是崔璟的背影。
魏叔易:“我说你这人,一言不合怎就走了?”
崔璟头也不回地道:“酒债已消。”
“我还未来得及谢你开解之恩!”魏叔易向来很懂得如何气人。
崔璟:“……”
见那道背影大步离去,魏叔易笑着“啧”了一声:“堂堂崔大都督,也有这般容不下人的时候啊。”
甫一见他有“贼心不死”的念头,便转身走人了。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岂止是容不下人,简直是一点自信都无。
崔令安竟也有这样不自信的时候,真乃世间罕见。
所以说,这哪里是反骨上生了个人,分明是反骨上生了个情种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