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心而论,他虽是无父无母的弃婴,但命途算不得坎坷多舛。无论郑王世子朱载堉,还是鲁府镇国将军朱以派,都要么是恩师,要么是贤主,不曾让他受过什么委屈。
只是,收留他、主导他的皇室贵胄们,从未像眼前的妇人一样,对他表达过「驰骋尽兴」、「无须侍主」的意思。
见朱阅文仍像个发条停住的八音盒似的,郑海珠浅淡地笑笑,用未受伤的那只手,随意捡了个树枝,在沙地上写了一行字:
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先生说说,孔圣人这话,何解?」
朱阅文看清《论语》中这句话,沉吟道:「治国,便是治民。民之难治,以其智多。所以,万民应如沟渠中的水,以土石为槽,令其在槽中流淌即可。若民智一开,这水,只怕就要涌出堤坝。」
「呵呵,孔夫子的话,真是这个意思吗?」
「那,夫人所见如何?」
郑海珠在「由」和「知」两个字前,都画了一竖。
「朱先生,我相信,夫子所言,句顿应该是这样: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意思是,若民智已开,尽可百家争鸣;若民智未开,那就教化他们,把他们从蒙昧中唤醒。」
「啊?」朱阅文皱眉道,「郑夫人,在下虽也不认同愚民之策,但夫人这个说法,实在……」
「实在与塾师们教你们的不一样对吗?朱先生,你所写的十二平均律,也与雅乐的路数,不一样呀。」
郑海珠说着,在「由」字上头写了个「自」,又道:「朱先生,别人可以写五声雅乐,你可以写十二平均律,水可以冲出沟渠,在茫茫原野上奔流,这个,就叫自由。治国的胸襟是不是应该如此,我现如今以纯臣所见,难置可否。但那吴承恩写话本,那冯梦龙写山歌,你朱阅文写曲子,都应该有想怎么写就怎么写的自由。若我能给先生这个自由,是多谢先生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