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听他自然流露的慨叹,更没什么矫作,纯然出于对女子境遇有感而发的悲悯。
郑海珠瞄了一眼陶公子头上的方巾。
明代只有获得生员资格的男子,才能戴方巾。戴方巾的陶公子,至少是个秀才了,从衣料质地和用度之讲究来看,家世应也不凡。
如此身份,没有纨绔相,且还怀有同情心,更是难得。
“冒昧一问,公子仙乡何处?”
“哦,浙江山阴。”
原来是绍兴人,口音不太重,说的是南直隶官话。
郑海珠露出真诚的神往之色:“好地方,兰亭集序啊,还有沈园。”
陶公子温和地笑笑:“是的,我们山阴颇多古迹。”
一个小小婢女竟知道书圣王羲之,以及陆游与唐婉的故事,陶公子倒不觉得奇怪。
他虽年轻,阅历却不浅,在江南各处游学后,明白不少妓馆女郎和豪门婢女,或受本馆和主人文风熏陶,或原本就出身于读书人家,见识学养,未必逊于那些生员男子。
冬月未至,申时前的阳光仍有暖意,船舱外摆着几把铺有锦褥的圈椅,彬彬有礼的陶公子让郑海珠莫要拘束,坐下饮茶休息。
他自己也靠在椅中,捧起一本薄册,安静地阅读。
郑海珠瞧那书封上印着“山歌”二字,忍不住又道:“公子看的,可是姑苏冯梦龙先生的集子?”
冯梦龙为后人熟悉的成就,是编了明代话本集《警世恒言》等,但此时离“三言”问世还早,刊印出版的,是他的吴地山歌集,
陶公子抬起头。
这一回,他看向郑海珠的目光,明显带着惊喜。
再是识文断字,能知晓冯梦龙《山歌集》这样的冷门书,也殊为难得。
郑海珠毫无炫耀之色,婉婉道:“家兄生前读书,涉猎甚广,对冯先生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