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了,他牙齿都掉光了,只能吃些流食。不能再吃红烧肉了。
他闭上了双眼,浑浊的眼睛仍旧能感受到泻入屋内的清冷月光。
冰凉的犹如家里院子的那口井水。
甘冽、清爽。
少年的他最喜欢将辫子盘在脑袋上,打一桶井水,从头浇到尾巴骨。
这一夜,他想起了很多很多。
从成为财东家的佃户,吃不饱穿不暖,被地主克扣工钱。有时候饿极了,捧着一把观音土就往嘴里塞。
医生说他胃部衰竭的厉害,他估计,就是那时候落下的病根。
人……饿怕了啊!
留着长辫子的大人,不怒自威,他从来也没瞧见过大人们的尊荣,遇见的时候,就得跪下磕头。一群衙役捧着的官衔牌,耀武扬威的走了过去……。
进了洋学堂的少爷,斯斯文文的,戴着圆框眼镜,梳着大背头,用摩丝擦拭的光滑油亮,嘴里偶尔蹦出一两句英文。
可惜被土匪一枪崩了!
多可惜的一个好人啊。
少爷曾给他尝过西洋产的巧克力,又苦又甜。有时候少爷还会教他写字,照少爷的说法,人人都是平等的。佃户是旧社会的东西。
要饭时候,人五人六的地主们,过的比猪狗都不如。曾经财东家的小姐,也被迫沦为了娼妓。
进入新时代后,虽然初有坎坷,但分了土地的他,日子一天比一天好了起来。他也曾获得过生产队的劳动标兵。
新世纪后,四世同堂的家族日益兴旺,孩子们也都上起了学,和曾经的少爷一样,说起了洋文……。
“我这辈子,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徐从睁开眼,望着满是老年斑的胳膊,继续趁着月色编起了柳筐。
老花眼,他看一切都很模糊,但他却能感受到。
他家不缺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