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博见人品,可是赌博者的手更能流露心性。因为所有的赌徒,或者说,差不多所有的赌徒,很快就能学到一种本领,会驾驭自己的面部表情——他们都会在衬衣硬领以上挂起一幅冷漠的假面,装出一派无动于衷的神色。
甚至如郑允智这样的职业老千们还能抑制住嘴角的纹缕,咬紧牙关压下心头的惶乱,镇定眼神不露显著的急迫,他能把自己脸上棱棱突暴的筋肉拉平下来,扮成满不在乎的模样,永远也别想从他们的神色间察觉到蛛丝马迹。
然而,恰恰因为他痉挛不已地全力控制面部,不使暴露心意,却正好忘了两只手。
根据这些手,只消观察它们等待、攫取和踌躇的样式,就可教人识透一切:贪婪者的手抓搔不已,挥霍者的手肌肉松弛,老谋深算的人两手安静,思前虑后的人关节跳弹;百般性格都在抓钱的手式里表露无遗,这一位把钞票揉成一团,那一位神经过敏竟要把它们搓成碎纸,也有人筋疲力尽,双手摊放,一局赌中动静全无。
叶泓又的手安静的像一个有教养的少女第一次面对心仪的男人般安静。而郑允智的手则要轻浮的多,他总是不停地摆弄着那支打火机,偶尔他还会去扯弄衬衣的胸扣,或者会在他认为无人关注的时候去摆弄一下他新装的假牙。
这些细节在平常的时候是看不到的,这个老练的男人只有在赌桌上才会有这些下意识的小动作。而能让他如此紧张的人当然是叶泓又。
他在半路下了火车,李牧野派人把他接了回来,配合小野哥做这个局。
赌局设在了李牧野在煤城西郊的房子里。半山掩映,沟渠潺潺,一袭白衣的叶泓又坐在那里,从容又淡然,如同一幅写意的山水泼墨。真金白银的钞票摆了一桌子,这是郑允智这辈子都没经历过的大场面。
此时此刻,郑允智的手正下意识的翻动着打火机,叶泓又气定神闲笑眯眯看着。李牧野敞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