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各自的酒盅斟酒,一边乜斜着我说:“梁作家,华先生这么诚心诚意地留您,你就坐下呗!”
座中那位由服装模特改行为公关小姐的女陪客,也港腔港调地说:“梁作家,连侍者小姐都觉得您过分了吧?别要小孩子脾气了,快坐下吧!你是不了解,人家华哥这个人,其实是金属元宵,外冷内热!”
我瞪她一眼,心想你他妈倒挺会说话儿的!好像你就很了解那小子似的。可方才你和别人攀谈时,我明明听你自己亲口说的,以前也不认识那小子嘛!
“华哥”这时已推开椅子,走到了我面前。
他问:“你不认识我?”
我注视他,摇头。
此前我没在任何地方见过这么一位衣冠楚楚,“包装”一流的“灰色”之“大款”。
“世途旦复旦,人情玄又玄啊!”
“华哥”咬文嚼字地望着我说了这么两句,还深长地叹了一口气,缓缓地背转身去。
仿佛他挺感伤的。七分也许是真的,三分却是作戏。
座中就有二人拍手道:
“好诗好诗,非情感中人,岂能脱口即出这等忧郁的诗句!”
“人家华哥是名副其实的儒商嘛!”
“华哥”猛地又来了个向后转,郑重地问:“梁作家,你没把脏街也忘了吧?还有那个小人书铺,当年被脏街上的两个穷孩子叫作他们的‘三味书屋’……”
“子……卿?……”
我问得一点儿把握也没有,与其说是问他,莫如说是在问我自己。问我自己那部分关于脏街和关于那个当年一心难做大学梦的孩子、少年和青年的破碎的回忆。然而那部分回忆毕竟已是大破碎了。且被积压在以后的种种记忆储存的下边……
他,微笑了。
“子卿!……”
他的微笑明确地告诉我,他正是子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