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阳台上,那好像等于自我展览。
我苦闷起来,唯恐被退回兵团。未入复旦,不知复旦名气。入了复旦,方知复旦果果真真是可以改变一个人命运的地方。有一个上海“老高三”的新生,与我对面床,每天向我讲复旦的历史。我才知道复旦是出名人的地方,不禁从此对这所大学肃然起敬。
有一天,学校里的气氛似乎显得有些异常。那“老高三”经常偷偷溜出隔离室,带回一些消息。那天他又溜出去了,回来后告诉我们,是某国元首到学校参观。还说翻译就是复旦上一届分配到外交部的学生。“肝友”中一个外语系的,不知为什么就哭了。大家问他哭什么?他说:“我的名额将来是要分到外交部去的,现在却被关在这儿!”大家寂然。
大学既是往人头脑里灌输学问的地方,也是在人头脑里编织梦幻的地方。天天批“智育第一”,学问贬值。“戴帽分配”——即入学前便已预知分配去向,尤使梦幻迷人。想想看,昨天还在握锄把或抡大锤,明天突然进了某某名牌大学,三年后将要被分配到什么外交部、文化部、中宣部、《人民日报》社等等好去处,怎地不使人天天做梦呢?
“肝友”中还有一个国际政治系的,是广西农村学员。“老高三”半真半假地对他说,他们这一届国际政治系中,有分配到中国驻联合国办事处去的。他便天天梦想着有朝一日代表中华人民共和国在联合国大会上发言。每天不断地冲葡萄糖水喝。以为转氨酶会早降下来。还买了一本“肝脏病知识”,手不释卷。一会儿用小镜照舌苔,一会儿看手,害怕发现“肝掌”。
我也借来那本“肝脏病知识”读,也学会了长长地伸出舌头照着小镜自己观察自己的舌苔,也学会了观察身上有没有“蜘蛛痣”,手上出没出现肝掌。也梦想。梦想有朝一日分配到黑龙江出版社文艺编辑室作一名编辑。为这个梦想也暗暗祈祷过。不是祈祷上帝,而是祈祷“复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