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宣再睁开眼时,已是翌日清晨。
上方旧梁破瓦,蛛网横斜,晨晖从左侧窗棂斜照而入,金尘乱舞。
他躺在屋角旳草垫子上,白素贞依旧卧在数尺之外的木榻上,呼吸细匀,沉沉熟睡。
四周尽是黑乎乎的土墙,木桌矮凳,柴扉紧闭,斜对角的灶上煮着一大锅的药汤,汩汩作响,火光闪耀。也不知是什么所在。
待要起身,五脏六腑又是一阵撕裂般的剧痛,疼得他眼冒金星,汗出如浆。
这已是许宣第四回领受这“脱胎换骨”的苦楚,第一次是在成都府的黑暗牢狱,第二回是在蓬莱的女帝山顶,第三回在塞外北海。
前三次动刀之人,要么是擅长“百衲之术”的林灵素与刘德仁,要么是精通医药的巫鹿,大悲医术虽高明,毕竟只是从林灵素那儿临时学来,技法生疏,又无医药辅助,是以剧痛之烈,远胜于前。
按照前几回的经验,要想脏腑伤口完全愈合,行动如初,少则两三天,多则半月。念力探扫,此时至少还需静养十几个时辰,方可运气。
忽听外面传来一阵喧哗。竖耳倾听,应有三十余人,分成七桌围坐,有的低声密语,有的拍桌大笑,有的高声呼喝。
从众人对话中辨析,此处应是一个郊野茶馆,供来往的旅人歇脚解渴。
一个粗豪的嗓音不耐烦地叫道:“老虔婆,你瞎了眼了?老子叫你拿壶酒来,你没的上这鸟茶做甚!”
一个尖细的声音阴阳怪气地道:“杜麻子,我瞧是你瞎了眼了,连一个瞎老太婆也看不出来。”众人哄然大笑。
又听一个清脆的男童声音道:“我们这是凉茶铺,只卖茶,不卖酒!门幡上写着清清楚楚,你这么大人,字也不认得么?”
那“杜麻子”大怒,拍桌喝道:“小杂种!老子只会杀人,不会识字,你要不要试试?”
周围登时又嘘声大起。
一个沙哑苍凉的老妪声音连咳带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