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五指,兵募们便三五一堆、围在尸身周围,将马匹拴在树上,又燃起篝火、借以照明驱寒。这样的宿营众兵募皆已习以为常,即便面前尸身已开始散发出淡淡尸臭,却也不是难以忍受。长夜无聊,唯有胡侃可以解乏。
戌时过半,腥湿的风从渠中吹起,微有些凉意。方七斗随手将一截枯枝扔进篝火,起身朗声道:“弟兄们!眼前这些、往日虽是英雄好汉,如今却只是直挺挺的骨肉皮囊,决不会自己起身跑了。大伙儿若有困倦者、可轮换歇息。只是渠畔夜间湿寒,须取来鞍袱、革鞯裹上,免得染上风寒。”
“喏!”方七斗说完,众兵募齐齐应下,旋即又围着篝火说笑起来。亦有兵募打着哈欠,自马上取下鞍袱、革鞯裹好,席地卧倒,呼呼睡下。
又过许久,兵募们说笑声变得稀疏,大半应该已经睡去,只有小半值守的兵募、依旧保持着警惕。方七斗了无困意,除了有些想念幼子方子建,脑海里便全是下午在渠岸上所历的人和事:
自他差人将杨师弟送回方家宅院后不久,第一波赶过来的、却是上清观的公孙观主和卓松焘、黄硕,以及麟迹观的数十个坤道,皆是为解救杨师弟而来。兵募们谁也不曾一下子见到这么多眉清目秀的坤道,竟纷纷扔下手中活计、围上来看热闹。
公孙观主和麟迹观元夷子道长是道门前辈,本欲向他多打听几句,见兵募们如此失态、坤道们也极不自在,只好尴尬作罢,迅速带着弟子离去。
道门中人走后不久,便是河南少尹陈望庐、领着武侯张松岳、董仲庭,以及数十不良卫,奉命跑来这渠边核实伤亡之数。那陈望庐倒是做事极认真之人,不知从哪摸来一沓“民夫名册”、与不良卫一起现场辨认尸身,硬生生折腾了一个多时辰,才终于离开。
若非因此,也不会耽误那么多工夫、以至于现场尸身没来得及运出城去,害得他和这队兵募留下来在这守着尸身过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