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携着陆秋娘,顺着平缓些的山坡,向邙山深处穿梭。夕阳透过疏林照进来,将未消的残雪染得金黄。二人互相扶拽,走了一个多时辰,嘴里吞吐的雾气已越来越浓,才看到一处小小的山谷。谷中杂树不多,溪流依着山谷蜿蜒而下,已然冻成了一道白练。这时天已暗了下来,弦月挂在东山之巅,点点星光在苍穹里忽明忽暗。借着月色星光,几间茅舍的轮廓落在溪流边,隐约可见。
茅舍皆无灯火,想是几个兄弟打猎未归,在哪个山洞宿营了。杨三郎领着陆秋娘摸黑走到一间茅舍前,推门而入。
舍内黢黑一片,二人都看不清对方。杨三郎从门右侧摸到一盏油灯,又从怀里取出火石,就手打着。一点星火从油灯中迅速生长,长成一朵扑闪的火苗,橘色的光瞬间将茅舍填满,把舍内的陈设渐次展示出来:一张木桌,四根条凳,都是用最粗浅的木工做成,桌沿还有未经处理的树皮。房屋一角是个灶台和一口水瓮,灶台上架着锅,几只粗碗和筷子叠在一起,仿佛有了点烟火气息。另一面墙壁上挂着柴刀、捕兽夹等,还有些叫不出名字的工具。再往里看,还有一间屋子,想来该是卧房了。
陆秋娘看了半晌,才问道:“三郎哥,你的爹娘、兄弟们不住这里吗?”
杨三郎愣了一下,把油灯放在了木桌上:“爹娘早死了,大哥、二哥把俺带大。后来大哥、二哥去安西入了军籍,跟着那个叫封将军的打突厥人。算算也有五六年光景,他二人偏又不识字,也没个家书捎回来,竟是音信全无。”杨三郎仿佛打开了话匣子,自顾自地又说了下去,“这回听闻说封将军从安西回来,被朝廷派到洛阳来打贼兵,本想着进城托人打听一下哥哥们的下落。再把这段日子打的柴和山货卖掉,换些粟米和盐。去了才知道封了城,连只耗子都钻不进去……”
“噗嗤——”看着杨三郎懊丧的样子,陆秋娘忍不住笑了出来。“对不住,对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