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家人就这样……冷面心热,深宅大院养大的,都一个样子。处处见不得人好,不得逆自己的意,但真放心里了,又是掏心窝子的。
在封家待大半天,风堂才认识到什么叫“大家族”。吃饭休息全讲排面,要围八仙桌,斟茶倒水要铜壶,长辈落座允许晚辈动筷,那个喝豆浆的小侄儿才敢夹一块黄米奶糕吃。
等到九点,明月初照人了,屋檐下的灯陆续打开,亮度极暗,家里各位回了屋内休息,只剩院内有个新摆出来的鱼缸,里面留一尾锦鲤,顶浮萍游动。
风堂喜欢小孩儿,还没来得及和侄儿打招呼,就看着侄儿被婶子拎进屋洗漱了。
“见你大哥不晓得打个招呼!天天就玩玩玩!喝豆浆喝闹肚子了吧?你再瓜包些咧!”
风堂支棱起耳朵听女人细声细气地骂,打个寒颤……厉害。
他好奇地看着这仿佛活在百年前的大宅子院,小声道:“你们这儿不会洗手洗脸都是铜盆,夜里制热还烧地龙吧?”
“那倒不至于。”封路凛说完,又回他悄悄话,“不过洗澡只能鸳鸯浴,知道吗?”
“在家你都不忘记耍流氓……”风堂故意嫌他,还没来得及讲下一句,就见封路凛忽然站起来,和家里的叔叔一起去院口开门。
门缝里偶然扫过一束汽车前灯的浅黄灯光——
封万刚回来了。
封万刚一进院子,周围气温陡然骤降。他向小叔递过去宽檐帽,取了外套搭上架,端过热茶抿一口,才注意到在一旁守着的俩晚辈,“嗯?怎么风堂也来了?”
封路凛从容不迫道:“冬天返乡,带他回来看看。”
来自长辈威慑的眼神低压过境,风堂被摁得双肩都止不住微颤。他自己多么要强的一个人,在这种情况下竟紧张到手足无措。上次是见面,这次是真真切切地面对,没有丝毫隐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