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出来究竟是谁给他打电话,他不太想接,他不想跟任何人说话不想跟任何事有交集,他只想一个人找个地方躲起来消化这如同石块砂砾一样怎么也无法消化的所有的事,然而多年来的习惯却让他的手指下意识地在手机上划了一下——
破锣似的大嗓门从听筒里传出来,成了这鹅毛大雪中唯一的声音,“任非?你人呢?!快快快,赶紧回来准备出警,陆歧藏身地点有眉目了!”
陆歧这个名字像钢针一样,刺得任非那已经停摆的脑子一阵难以想象的痛,疼痛又仿佛生生把任非飘荡在半空中没着没落的灵魂拽了回来,下一秒,任非拔腿就往回跑——
他整个人都不太清醒,拔腿开跑的时候连电话也没挂,然而步子迈的太大,他脚下一滑呲溜一下差点在雪地里开个竖叉,手机脱手一下子飞出老远,他狼狈地爬起来,从来不漏接一个电话的人连手机都没捡,就跟刚才摔的人不是他似的,一头冲回了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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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南一个废弃多年的重工业区。
成排的灰色水泥厂房被大雪映出斑驳的痕迹,厂房的窗户早就碎成了随心所欲的样子,就连当年职工宿舍楼里没拆掉的窗帘,也褴褴褛褛地吊在窗户上奄奄一息,被老北风一吹,整座旧工业区活像一座被恐怖片剧组新搭建起来的、活灵活现的巨大“造鬼工厂”。
某个厂房附近,一辆几乎跟大雪融为一色的白色面包车悄没声息地停了下来,车门打开,从驾驶室下来一个穿着灰色貂绒大衣,几乎整张脸都遮在厚厚的白色针织围巾和同色帽子下的女人,即使层层包裹,但她还是很消瘦,脚上一双过膝的粗跟长靴,这么大的雪,她踩着六七厘米的大高跟走在雪地里,走出步子却又快又稳的丝毫没有动摇。
她快步走进一栋顶棚很高的厂房内,仿佛目的非常明确似的,穿过各种废弃的设备和砖瓦路障,踏着台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