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这条子搁好,人家日后还要查对。”小娥收了条子说:“你这几天甭出门了,我心里咋就慌慌的怕怕!”黑娃点点头说:“算了不出去了。看看再说。”黑娃其实比小娥更担心,那天在祠堂门外看士兵们的射击表演,他没有让小娥出门,用一把铁锁把小娥反锁在窑里。交一斗麦子固然可惜,而小娥好看的模样已经成为一种重负压在他心上。随着这队士兵的到来,关于他们种种劣迹的传闻俏俏地又是迅猛地在白鹿原上蔓延,传得最多的是他们如何如何糟践稍有几分姿色的女人的事。如果那么多的传说有一件能得到证实,那么这些打着白裹缠布穿着黑军服的士兵就无异于四条腿的畜生。
黑娃被父亲撵出门以后就住进了这孔窑洞。窑洞很破,原来的主人在里头储存饲草和柴禾,夏天堆积麦糠秋天垒堆谷秆,安着一扇用柳树条子编织的栅栏门,防止猪狗进入拱刨或拉屎尿尿,窑门上方有一个透风的小小天窗。黑娃买下这孔窑洞居然激动了好一阵子,在开阔的白鹿原上,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一个窝儿一坨地儿了。黑娃借来一个石夯一架木模,在窑洞旁边的崖坎上挖土打两摞(每摞500块)土坯,先在窑里盘了火炕,垒下连接火炕的锅台,随之把残破不堪的窑面墙扒倒重垒了,从白鹿镇买来一扇山民割制的粗糙给实的木门安上,又将一个井字形的窗子也安上,一只铁锅和一块案板也都买来安置到窑洞里。当窑门和窗孔往外冒出炊烟的时候,俩人呛得咳嗽不止泪流满面,却又高兴得搂抱着哭了起来。他们第一次睡到已经烘干的温热的火炕上,又一次激动得哭了。黑娃说:“再瞎再烂总是咱自个的家了。”小娥呜咽着说:“我不嫌瞎也不嫌烂,只要有你……我吃糠咽菜都情愿。”
黑娃买了一个石锤和一架木模就出门打土坯挣钱去了。在乡村七十二行的谋生手段里,黑娃选择既不要花费很多底本购置装备,也无须投师学习三年五载的打土坯行当是很自然的事。他在给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