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的青壮年都跟了过去,一个都没回来。
他们剩下的婆姨,有娘家的逃回娘家、往外跑的往外跑,还有俩带着娃作伴去山沟子里吊死了。
再往后溃军又来了,抢了几件棉袄,让百姓进山给他们采药去,说东边下雨了。
药还没采回来,那几个马兵就已经跑了,还让他们赶紧跑,说官军被打败了。
后来村里人跑的跑、走的走、死的死,如今只剩下七户。
包括老头儿在内,七户人见多识广心如铁石,都有和老头一样的意识,对苦难放弃抵抗。
实际上就在刘承宗和老头聊天这半个时辰,村里还剩五户。
有一个本来就得了病,刚好病死;另一个从狮子营的士兵那要到两口炒面,乐呵呵吃了之后自己出村,在干渠里把自己碰死了。
刘承宗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死,又好像知道他为什么要死。
这个村子曾经活过的那些人,不仅仅只出了吃绝户的败类,他们以农民的身份,在没有官府的帮助下,试过了所有能够求生的办法。
做好事的、做坏事的、从贼的、从军的、种地的、做买卖的。
都死了。
反倒徐老翁最奇怪,他岁数大了,跑也跑不动、打也打不过,干脆放弃抵抗,贼来不来、兵来不来,他都在这坐着。
反正活了这么多年,再继续活下去也没太大意思。
结果反倒别管兵来还是贼来,看他一把年纪,都会给他丢点粮食,结果就这么过来了。
身强力壮的后生都死净了,他还活着。
刘承宗也想让他活着,也让承运带人给老头拿了几小袋米粮,搁到屋里去。
他说:“你可不能死,以后会好的,我能让你们都吃饱饭。”
徐老翁好像又没听见,坐在小凳上,颤颤巍巍笑笑:“又光张嘴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