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东风不好说什么。方豹子同他分手时,约他下班后上自己那里去坐一坐。
方豹子甩手指了指一座像仓库一样的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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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屑在整个车间里飞溅着。在没有特别的声音时,铁屑溅在无论什么地方都会发出一种令人愉悦的沙沙声。虽然音调不一样,溅在保护罩上时声音又急又脆,溅在车床底盒上的声音则平缓踏实,溅在高速旋转的卡盘上时,其声音似有音乐中的半度音和装饰音的效果,不太稳定但有一种美妙。在这种时刻,陈东风总是一遍遍地想起乡下养蚕的情景,在夜深人静之际,透过星光与月光,可以看见昏暗的屋子里,无数手指般粗细的蚕儿或是昂头或是俯首,将那些绿茵茵的桑叶一口口地吃得只剩下网状的叶茎,白花花,亮晶晶,半透明的身子将寂寞的绿色变幻成没有止境的沙沙声。在正午的一阵恍惚中,陈东风几乎将车间当成农家的养蚕室了。他只是没分清到底那些横卧的车床是蚕,还是竖立的人是蚕,或者车床横卧人竖立,二者皆为蚕。由于母亲的死亡,陈东风家里没有养过蚕,这使他的少年生活少了一份色彩。导致他对一切的沙沙声响,都有一种向往。在车间里也不例外,他一次次眯着眼,看着高天白将雪亮的车刀指向那灰不溜秋的铸铜件,在小小的闪光中,铸铜件上出现了一道耀眼的弧线。与此同时,沙沙声毫不延缓地响了起来,坚硬的金属上,那些无用和累赘的部分被分离时,其动静竟是这般轻柔,简直无异于无骨的蚕在细嚼无骨的桑叶。陈东风只能这么联想。他不肯去想雨,不管是春雨扑打窗纸,夏雨洒落荷塘,秋雨打扰零落枯叶,冬雨敲击远来的北风,那些沙沙声千万种地迷恋于人。然而,陈东风只是记忆起蚕。他记得父亲曾很多次领着他去方月家,听那养蚕室里静静的沙沙声。父子俩常常坐上一两个小时,只是偶尔咳嗽一声,连香烟也不抽一口。有一次父亲对方月的母亲说,你听听,这沙沙声是不是很像心里有个菩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