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借这股东风向他们反扑过来。“揪出陈小焕”、“活捉沙吾同”的大幅标语贴满城乡——红造总的骨干力量竟成了众矢之的,他们连夜从湍江河谷逃奔到天台寨。
下雪了。
下山的同学匆匆离开了流亡山寨。他们有的要到北京告状,找毛主席,找中央文革申冤,有的又潜回菊乡,重造舆论,再举红旗。山上只留下陈小焕等一二十个人。一派萧条景象。男生们借酒浇愁,女生们打扑克消遣。他一个人就走了出来,走到小湍河上,溯源而上。他要到哪里,他不知道,他只想走走,就这样走到河的尽头,走到人生的尽头。他要看到人生尽头的风光是个什么样。
现在,小湍河两岸的河滩上已经覆盖上厚厚的积雪,往常那一堆堆牛头大小的鹅卵石不见了,一座座山头,也掩盖了往日的峥嵘险峻,披着白雪画出一道道柔和的圆弧。只小湍河的流水还在悠悠流动,水面光滑,时缓时急,碰到卧在水中的大石头,就发出哗哗的声响。除此之外,静极了。因为有山崖的映衬,他能看见棉花朵般的雪花正从高空纷纷扬扬撒落下来,落入河里,落到牛头石上,落在河滩上,悄无声息地落着,像是怕惊动这一番宁静。只有落在他身上的,由于他走路的抖动,使得它们从人的帽子上、双肩上积成新的雪团儿,重新抖落下来,发出轻微的噗噗声,伴着双脚踩着雪地发出的吱吱声,证明着他的存在,他是一个活着的人。但是,他活着干什么呢?他的存在有什么意义呢?他的生命还有什么价值呢?与这一片茫茫洁白融为一体倒也是个清清白白安安静静的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