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大雨。他们说,自那以后,这里的人们就没有安生过,年年闹鬼。这村里人早出晚归,或者正当午时回家,路过这个山口,总见一个白衣女子在这山上疯跑。有一天,这女鬼附了一个闺女的身,要银子钱,说要买砖盖房,她要住这里修行,云云。说得人们浑身直起鸡皮疙瘩。尔后不隔三月,她又附了一回女儿身,仍是要砖要银。村里找来道士驱鬼,就说了个破解的方法。要村里人们兑钱,给女人修个庙。后来,又有人说,阴阳两相反,鬼说的庙,就是墓,修行成了神仙才住庙。有理有据。村里遂有长者出面筹集款项,在这老坟边上给她修了个砖墓。其实墓里啥也没有,只有一块小石碑,上面镌刻着:冤女郑翠香之墓。山里人迷信,逼我们把砖卸下,还要我们把这座坟再修起来。不然,那冤魂又要在村里闹鬼了。尽管我们反复强调了“不怕鬼”和大炼钢铁的伟大意义,那几小车砖还是被他们强行推倒在墓坑里。
回校的路上,都很扫兴。而我却因为找到了这个我发誓要用刀剜的女人的下落,心里很畅快。当然,这个时候的我,不是那个趴在三妈怀里哭得哽咽的小孩了,而是高中生夏德祥。妈妈的死,不会把账再记在那个女人身上。现在想来,妈妈可能死于胃穿孔或者肠梗阻,与看女人点天灯无关。但是这个点天灯女人的身上,肯定有一个惊心动魄或是缠绵悱恻的故事。我想,这是一个好题材,至少可以写出一个不怕鬼的故事。为了进一步弄清楚这个点天灯女人的来龙去脉,第二天,我就去贞德女中调查,谁也没有想到,学校已经改成菊乡师范了,由于十多年人事变动,谁也不记得有郑翠香这个人。我多了个心眼,就去文化馆查看菊乡市志,倒是市志里在民国某年大事记里有一段记载:“四月,沙一方司令姨太太沙门郑氏翠香与人勾搭成奸,被处以火刑‘天灯’,遭土匪抢劫,发生火并,死伤多人,淫妇下落不明。”云云。
文化馆里当年参加编写市志的一个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