稿上来,我也权做画眉张敞,弄粉调朱吧。
首要的“美颜”自然是洗其污垢。其中最大的“污垢”当属隋炀帝陵的位置。史载隋炀帝死后,辗转迁葬雷塘。隋唐时期雷塘的位置久已失载,清嘉庆十二年(1807),大学士阮元经考证,认定扬州市邗江区槐泗镇槐二村的土墩墓即为雷塘隋炀帝陵,并请时任扬州知府伊秉绶立石书碑。阮元为一代学宗,其说一出,几成定论。本书初版之时,也沿袭此说。然天不藏道,地不爱宝,2013年,真正的隋炀帝墓在扬州市邗江区西湖镇司徒村曹庄发掘出土,千载之疑,至此冰释。此番修订,自当存真去伪,改用新说。除此之外,还有若干其他讹谬,此次修订也一并改正。盖史书之事实错误犹如美人之面上污点,这类修正,算是洗了污垢。
其次的“美颜”是增其华彩。原书稿脱胎于《百家讲坛》讲稿,以当时口语成书,虽有“如闻其声”之得,却也有“文不雅驯”之失。此次修订,一律润饰,冀少增文采。这类笔削,散在章章节节,字字句句,看似简单,但操作起来,才真正理解古人“推敲”之不易。盖文辞之简陋伧荒犹如美人之粗服乱头,这类修订,算是施了淡妆。
袁枚诗云:“爱好由来下笔难,一诗千改始心安。阿婆还似初笄女,头未梳成不许看。”想来阿婆白发皤然,纵使梳头,难夸云鬓。但洗面施妆,终是爱己尊人之举,其情可感。俾观者知之,不亦乐乎?
蒙曼
2020年3月2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