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歧喝了一口水,继续说道:“陛下对士大夫,陛下强,士大夫弱。士大夫对庶民,士大夫强,庶民弱。陛下与士大夫争利,是暴政。士大夫与庶民争利,同样是暴政。他们说度田是与民争利,可是他们兼并土地,让庶民无立锥之地的时候,难道不是与民争利?”
陈宫愕然。
他没想到赵歧反对与民争利的落脚点并不是反对天子度田,反则是支持天子度田。
“赵公……”
赵歧看了陈宫一眼,一声轻叹。“公台,我在山东逃难十多年, 见过民间疾苦,知道很多人是如何失去土地,变成流民的。你真以为那些大族的土地都是公平交易来的?”
陈宫语塞,不知道该怎么接赵歧的话。
他虽然没有像赵歧一样逃难,但他在曹操麾下时做过掾吏,接触过很多普通百姓,甚至流民。他也知道那些地方大族是如何巧取豪夺的,真正公平交易的十不足一。
“陛下,臣不反对度田,臣只是希望陛下不要操之过急。冻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急不得。等春暖花开,再厚的冰也会消融,不攻自破。陛下施行仁政,教化百姓,精诚所至,自然金石为开,王道也会如期而至。”
刘协沉默了片刻。“赵公是说,我当行黄老之道,与民休息,顺其自然?”
赵歧脸一沉。“陛下本是聪明人,今天怎么糊涂了?欲兴王道,当行儒术,如何能用黄老之道?我是劝陛下行孟子之道,行仁政。仁者无敌。行仁政者,虽百里亦可王,何况陛下身负天下之重呢。”
刘协哈哈一笑,拍拍额头。“吓我一跳,我还以为赵公又改信黄老呢。”
赵歧白了刘协一眼,也哈哈大笑起来。
陈宫见状,也跟着笑了两声,只是有些担心。
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刘协转头看向陈宫。“公台以为赵公之言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