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白白净净的。周雨人稚嫩的眼睛避开姨婆的满身血污和惨不忍睹的大腿，目光停留在姨婆的双脚上，姨婆的双脚大踏步地走进了他的生活。我再也看不见姨婆那双白白净净的脚了。

我无依无靠。

周雨人紧抱着那只泥雕的脚。

“雨言，下次再抄家你不要将哥的这些艺术品都贡献了。”

“你说上一次是我贡献的？”

“是的。是你贡献的。”

周雨人站起来用眼睛控制着弟弟的思维，他不容周雨言分辩，说道：

“是你，是你将先人留下的最值钱的东西贡献了。你贡献了，你还是黑五类。你想划清界限？这个界限你一辈子也划不清的，界限在他们的心里，你能划清？即使你划清了，你的血统永远也不会改变。你连你的人种都弄不清，你怕是长不大了雨言。”

“不，不是你说的那样，哥。”

周雨言含着泪叫道。

父亲听说要抄家就将我叫去了，父亲对我说雨言，你把你爷爷留下来的那些书籍和先人的牌位都烧了吧，留着那些东西是咱们的罪。于是，我就上了楼，将那些书籍和先人们的牌位抱下来塞进了炕洞，点火的时候我背着爹偷偷地留下了一些书籍。红卫兵抄去了一些古瓷品，最珍贵的要算那一方砚台了，据父亲说，那一方砚台是清代的，大约有两百年了。抄家那天的情景你是目睹了的哥，怎么能说是我贡献出去的？我不瞒你，我是想划清界限，我不想当一辈子的狗崽子，我是人，人所具有的我都具有，人所思念的我都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