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说，太阳是扁的。

哥，你画的太阳是扁的，雨人哥。

太阳是扁的。我看了无数遍太阳还是扁的。

“太阳画好了？”

回到家中，周雨言小心翼翼地问他的哥哥。

“好了。”周雨人说。

“夏全华他们没有说什么？”

“没有。”

“没有说你画得好还是不好？”

“没有。只说由大队革委会给我转一天的工分。”

肯定是夏全华和夏双太他们没有看出来太阳是扁的，假如他们看出来红太阳是扁的非当场砸烂你周雨人的狗头不可。

“他们怎么就没有看出来呢？”

周雨言似乎是在自言自语。

你在嘀咕什么雨言？我在脚手架上站一天只不过是为了能挣8分工，不是为了叫谁说好说坏的。好坏对我来说有什么意义呢？

周雨人从炕头拿起了一只泥雕的脚，那只脚的整体夸大了，粗略地看，那不是脚，而是扳不倒的山，是猿的头，是女人的外阴，看似什么就是什么。脚的细部是真实的，从细部看，是具体地用来走路的脚。

周雨人的炕头堆着一些泥玩意儿，细细辨认，它们是山岩，是树根，是牛马，是飞禽，唯独没有泥雕的人的躯体，只有一只沉静的女人的奶头，那只奶头和枕头相仿。周雨言进屋的时候，周雨人正抱着泥奶头抚摸，他的一只手从奶头的上部一直细心地抚下去，抚着抚着就将奶头捧起来用脸蹭，他的神情和举动一样地夸张。坩泥是周雨人从雍山里背回来的，他将这些叫做坩泥的白土碾成细腻的粉末，再和成泥，然后捏成他要捏的那些玩意儿，再用刀子细心地雕刻，雕好之后涂上燃烧的色彩。雨言你说这草叫匈奴草？这马叫突厥马？这块树根呢？我看就叫帝国树根吧。将来我们死了，这岩石这树木都不死，它们才是最珍贵的，还有这些动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