葱,人一辈子路长着哩,你往长远里瞅成不?你好好个念书,考个大学,我和你妈就算苦死了都愿意供你念成哩。”
“等我瞅下了生意就好好个做,挣钱了就带你们到有水的地方过活去,咱们这里活人没由头。”
罗爱会已经对补习考学彻底死心了,他看着用报纸糊的天棚没再接茬,罗正林歪过头瞪了儿子一眼,自言自语地说:
“老天爷真个是不公平,我就想不明白,为啥他就不把人都世在有水的地方哩,唉,祖祖辈辈就头疼个水,听说南方人住的房子都盖在水里头哩,洗菜还在河里头,还天天洗澡哩,你说他们一天浪费的水够咱们这里人吃多少日子呀……”
大营这个地方的人都是曾经浪费过水的人,被上天世在这里消罪哩,都怪自己上辈子没珍惜水,这辈子受这苦,活该。纵然干旱到了麦苗子都成了柴火,大营人都很少怨天尤人,他们总认为这是自己的不好,应该默默地忍受,这样下一辈子才有可能转生到有水的地方。
这里人也头头是道地谈论过大海、长江与黄河,有些人偶尔还在梦里梦到过河流在大营的许多深沟大涧里奔涌哩。
可现实却是莽莽荡荡绵亘几百里的荒山大沟,干岭秃梁,地形破碎不堪,收秋之后,放眼四野,不能不叫人联想到一个巨大的剥了皮的烂树根,没一点生气,没一点看头,有水的地方离这里很远,顺梁上沿沟朝东去七八十里外的巉口川里有河,种的是水地,说的是半城半乡的巧话,过的都是半城半乡的日子,朝南过二百里,沿西去二百里,榆中川里,兰州市里有水,大水,就是黄河,天上地下的日子都是因为有水没水的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