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家两扇红门儿,门口张灯结彩,跟办红事儿似的,进进出出的人数不清,里头乱得跟开了几十桌酒席似的,有叫的,有笑的,还有唱的。
门口站着二爷,逢人便躬身哈腰赔笑,似乎他跟每个人都熟,熟络得很,真难为他,一晚上工夫下来,腰眼非得找人捶捶,嘴非得找人扯扯不可。
门口两旁两条长板凳上头坐满了全是掳胳膊卷袖,歪戴帽斜瞪眼的,一看就知道是什么货色吃什么饭的。
进进出出的全是粗里粗气的,不是腰里宽皮带上挂着短刀,就是靴筒里插着匕首,不是一脸的毛胡子,便是满身的马粪马尿味。
当然。不能说这里头没白净的,没文气的。有,可都比不上这位,这位迈着潇洒步刚到。高高的个子,一件黑绸长衫,袖口微卷,露出雪白的两段,单凭这,数遍如今的张家口,就没一个比得上。
一条乌油油的发辫,肤色略嫌黑了些,但跟眼下张家口这帮人的黑不同,他们黑得粗,这位黑得细,黑得俊,除了俊之外,还该加两字英挺。
别的不说,单说那双眼那对眸子,黑的黑亮,白的雪白,两眼之中还闪动着一种冷电也似的奇光,他要是看谁一眼,能让人打心里一哆嗦。
就这么一位黑衣客。
冲别人躬身、哈腰、陪笑,二爷都站在高高的台阶上,这位一到,二爷两眼一亮,顾不得栽跟头,三脚并两步迎了下来,躬身、哈腰、赔笑。
“爷,您里边地请,里边儿请。”
吃这种饭的别的不灵,招子最亮,能一眼看到人兜儿里去,其实也难怪,这位二爷在这两扇门前站不少年头儿了,像这样的客人,他还是头一回碰上。
黑衣客手一抬,一样东西塞进了二爷手里,带着笑道:“给我找个清静的地儿。”他那口牙要多白有多白。
二爷腰哈得更低了,脸上的笑意也更浓了。“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