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不起,对他十分恶劣,现在不是没有悔意的。
我的学费,我的头开始疼。
电话铃响,我接听筒。
“咏丽?”洋人念成“wingli”,古古怪怪,声音倒很和善。
“咏丽不在。”我说。
停了一停。“你是谁?”
“我?我是咏丽的女儿。”
“噢!嗨!”他很热诚,“你好吗?剑桥高材生。”
“母亲告诉你我是剑桥的?”我问。
“自然”他说,“你是你母亲的珍珠!啊,我是咸密顿。”
“你好,咸密顿先生。”我问,“你送我母亲的钻石,是不是很巨型?将来你待她,是否会很仁慈?”
“是,我会,珍珠,我会。”
“我的名字不是珍珠。”我叹口气,“你打到她公司去吧,请爱护她,谢谢。”我挂上电话。
我走到窗口站在那里。香港著名的太阳曝晒下来。我们家的客厅紧对着别人的客厅,几乎可以碰手,对面有个穿汗衫背心底裤的胖子,忽然看见了我,马上“卡”的一声拉下百叶帘,声音这么清晰,吓了我一跳。我身上也还穿着内衣,我没拉帘子,他倒先拉下了,什么意思?可能他在帘子缝那里张望着。
我留在家中做什么?我是回来度暑假的,我应该赶到浅水湾去晒太阳。
电话铃再响,我又接听,没想到老妈的交游竟然如此广阔。但这一次那头跟我说:“姜喜宝小姐?”
“我是。”我很惊异,“谁?”
“你猜一猜。”
我的天。猜一猜。
我想问:伊利莎白二世?爱丽斯谷巴?
忽然心中温柔的牵动。很久之前,韩国泰离开伦敦到巴黎去度假,才去了三天,就叫先回来的妹妹打电话问我好。那小妹妹一开口也是“猜我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