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写信告诉我?”我坐下来。那盒扬州炒饭就此塞在我的胸口中,像块花岗石。
“我不敢。”她坦白得要死。
“他是一个怎么样的男人?”我哀伤地问,“妈妈,你己错过一次,不能再错。”
“人家是人老珠黄,女儿,我是什么?能够再嫁一次,能够有机会多错一次简直是荣幸。”老妈面不改容,“他是个澳洲人,四十八岁,在奥克兰略有产业,离婚已五年,三个孩子跟你差不多大。”
“你要去澳洲?”我不置信,“跟一个澳洲土佬去澳洲?妈妈,你根本不知道澳洲是什么个样子!你不会在那种地方活过二十四小时。”我气愤地,“而且我不会来探访你,继父非礼继女的故事我听得太多,无意充当主角。”
妈妈慢慢地答:“你不来也好,我会到香港看你。”
“为什么要结婚?”我哀求地问,“为什么?”母亲用手掩住脸,低声而平静:“我疲倦。”但是眼泪从她的指缝流下来。
原来这次回来是替母亲送嫁,再也猜不到。
“什么时候?”我问,声音已平静下来。
她的手仍然掩着面孔。“下个月。”
“那时我已经回伦敦了,祝你幸运。”我索然无味,“以后我再也不会回香港。没有亲人,回来干吗?购物?”
“你父亲在这里。”妈妈说,“仍然是中环最活跃的王老五。”
我冷笑,“哄年龄跟他女儿相仿的女秘书上床,中环的蠢鸡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多!”
“她们高兴。就像我当年,嘿,五十年代当空中小姐是了不起的,身价不下于现在的电影明星。”妈妈脸上闪过一层光辉,“那时候哪里有人念大学,玛莉诺念中四已算学贯中西了。”
“唐璜也会老的,他又没钱。”我说,“没钱走不动路。他知道我在剑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