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孙抬起眼,他怎么在这种时候说起全不相干的事来,而且声音那么大大的温柔。
永正说下去:“家母房中,有一张非常非常大的床,在幼儿眼中,简直大得无边无涯,像一只方舟,每逢假日早上,睁开眼第一件事,便是冲进妈妈房间,跳上床去,听音乐,打筋斗,吃饼干,看电视,妈妈拥抱着我,说许多许多笑话。”
南孙静静聆听。
“那是一张欢乐之床,然后,母亲罹病,过没多久,她去世,那张床自房中抬走,不知去向。”
南孙动容,心中恻然。
“当年我只得六岁,日夜啼哭,父亲来劝导我,他说:永正,你是一个大孩子了,不要再留恋过去那张大床,假使一定要,不如计划将来,设法买张新床。”
南孙已明白永正想说什么。
“愿意与否,我们都会长大,南孙,独独你特别恐惧成年人的新世界,为什么?”
南孙苦苦地笑,他太了解她,她不可能再拒绝他。
“让我们一起出去找张新的大床。”
南孙看他一眼,“人们会以为我俩是色情狂。”
永正笑说:“来。”
南孙与他紧紧相拥,她以手臂用尽力气来环箍着他,把脸埋在他胸前,很久很久。
筹备婚礼,其实同进行一项政治竞选运动一样吃力。
两个很有智慧的人,说说就大动肝火,不欢而散,南孙无意迁就对方压抑自己,试想想,贝多芬与小提琴家贝基达华之间都发生过争执,贝多芬!
南孙从来没认过自己是圣人,她甚至不自觉是个出色的人。
他们在讨论的项目包括(一)几时向亲友特别是祖母与锁锁透露该项消息。(二)婚礼采用何种仪式,在何地举行。(三)婚后大本营所在地。
南孙拼命主张在所有尘埃落定时才知会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