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自己,家是火坑,我不能随意离开一个火坑跳人另外一个火坑去,熟的火坑比生的火坑好。”她尖声狂笑起来。
但是她还是美丽的,酒馆在座的几个人都向她看。
几个“威士威”之后,她不会恨任何人。我明白小四,她爱所有的人,因为她爱得太强烈,没有人回报她,她就开始恨,其实她谁也不恨。
“我老了,”她抓住我的手,“我老了,你看不看得见我的皱纹?我不能与我母亲说话,我们从来不能坐下来好好谈一谈,我老了,她要死了,但是我们始终没有说过话。”
“你没有老。假如你吹一下口哨,男人还是随时会来的,你懂得吹口哨?”我温言安慰她。
她笑了,笑得那么漂亮。
我记得那整齐雪白的牙齿,当她十七岁的时候,我在一个沙滩看见他,她穿一套白色纱边的游泳衣,那么蔷薇色的皮肤,那么长的腿,那么圆的眼睛,那么乌黑的直发,多年多年前的事了。
“噢,小四。”我握住她的手。
“人们总是骗我,”她说。
“没有关系,他们会得到报应的。”
“他们得到报应也没有用,我已经被骗了。”
她呆呆的,有五分醉了。
“你要到我那里去睡一觉吗?”我问。
“当我年轻的时候,我喜欢的人都喜欢我,现在我老了,我喜欢的人不喜欢我,我不喜欢的人反而喜欢我,可是那些人,即使我再不如意,也不能与他们交往的。”
“你需要休息。”我说。
“我母亲要死了。”小四说。
“我知道,你什么也不能做,人总是要死的,你我也要死的,你想开一点。”
“我当然想得开,我恨她。”
“你并不恨她,你十分爱她,所以你要恨她。”
“别那样弗洛依德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