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微笑,洞悉了一切,淡淡的,无所谓的笑,沉默的笑。
我走近她的时候,她与英文糸的几个洋人在说话,那英文是流畅的,动听的。她的英文竟说得这么好,一种天衣无缝的口音,我很吃惊的看着她。
那两个洋人转身买啤酒去了,她站在悠悠的风里往山下望,山下的风景并不好,可是她却是诚心诚意的望着,使人生了一种错觉,以为那风景是始终值得一看的。她没有动。眼神在很远的地方,到底她在看呢,还是在想心事呢,她是无论如何不适应这环境的,可是她装作很舒服的样子,就因为这样,大家也就舒服起来了。
她偶然转过头来,看见我了,向我点点头,我连忙叫一声“周太太”。
她说:“你妹妹是周系里的学生,是不是?”
“是的。”她记性倒是不错。
她微笑,“两兄妹看上去很像。才到了这里没多久?”
“年前才来的,”我说:“因为父亲的公司派他来这边主持分公司,所以只好一冢子跟着来,不知道有多少不方便,有时候做梦也还像在香港的样子。”
“香港真的那么好吗?”她微笑问。
“不见得,只是习惯了,你知道,习惯了之后,鸦片也是好的。去年忍不住,回去在亲戚家住了一阵子,大家都客气得什么似的,可是越是过得舒服,那种寂寞越是厉害──是几时的事呢?已经不适合香港,与香港脱了节了,可是又没有完全适应别的地方。”
她点点头:“你这孩子,很有点意思,你知道吗?我也是香港人,在香港住了廿一年呢。”
“是吗?”我呆呆的看着她。
“怎么不是,你问你的范先生去,他会告诉你的。”
“你想家吗?”我问。
“我的家在这里,”她微笑,“没有其他什么好想的。”
她的声音里充满着愉快,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