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户外,他们继续讨论屋顶上的整套垂兽,世球真是滚瓜烂熟,什么仙人在前,一龙两凤三狮子四海马五天马六神鱼七狻猊,以至三角顶角上的惹草及悬鱼图案。
世球完全熟行,与他对付女人一样游刃有余。
本事他不是没有的,我一向知道,没想到他肯在这方面用功。
在回程中我真正筋疲力尽,在吉普车上,裹着张毯子就睡着了。
大雨溅在车顶上哗烈巴拉如下了场雹子,我惊醒,但两人都没有说话。
隔很久,他问:“你不相信我的诚意?”
我答:“总得有人留下来,没想到会是你。”
“你肯不肯陪我回来,住上一年半载,与我一起进行这项工程?”世球说。
我沉默。
“怕吃苦?”
“不是。”
“怕我修完佛香阁再去修圆明三园?”他的幽默感又回来。
“也不是。”
“之俊,迟疑会害你一生。”
我不语。
“是否需要更大的保障?”
我笑一笑。
“我不会亏待你,之俊,你是艺术家,长期为生活委屈对你来说是很痛苦的事,你所希企的白色屋子,我可以替你办到。我知道什么地方有毕加索设计的背椅,以及五十年代法式狄可艺术的写字台。”
然后我就变成第二个关太太,他榜上第一百零三位女朋友。
我说:“太累了,这么疲倦,不适宜做决定。”
“女人都向往婚姻。”
“世球,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我逃进酒店房间。
第二天肌肉过度疲劳,连穿衣服都有困难,昨天运动过度,萎缩的四肢不胜负荷,今日酸痛大作,脸色惨绿,无论扑多少胭脂,一下子被皮肤吸收,依然故我,一片灰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