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睁开双眼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我并没有即刻开灯,呆着脸沉默着,暗地里只闻到头发受汗湿透后的酸馊气,我叹口气,又决定面对现实,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妈妈。”
陶陶的影子在门边出现。她走近我,坐在我床边。
“我煮了白粥,要不要吃一点?阿一送了豆瓣酱来,是用篙白炒的。”
“我不饿。”
“同你切点火腿片好不好?”
“你回到外婆家去吧,我过一两日就好了。”
“是外婆叫我来的。”
“我没事,只想洗个头。”
“我帮你吹风。”
“一生病就想剪头发。”
“妈妈的头发大抵有一公斤重。”陶陶在黑暗中笑。
至此我已经平静下来,对于刚才失态,甚怀歉意。
“外公不是不行了吧?”
“乱讲。”
“人总要死的。”
年轻人一颗心很狠。
“其实我们一年也见不到外公三次。”
我叹口气,改变话题,“你拍完戏没有?”
“拍完了。不过现在帮忙做场记。”
我忍不住问:“你把乔其奥全给忘了?”
“我以为你不喜欢他。”
“你没有回答我问题。”
“忘了。”
“很好,能够忘记真是福气。”
陶陶拉开床头灯,看见我吓一跳。
我笑,“可是成了蓬头鬼了?”
“一笑又不像,好得多。”
她扶我洗了头、帮我吹干,编成辫子。我觉得太阳穴上松了一点。
我缩缩鼻子:“什么东西烧焦了,粥?”
“不是,早熄了火——哎呀,是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