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海猛地想起,“英国人……”
“那不过是一个低级军官,你们躲在这里,暂时是安全的。”
“何以见得?”
“这一两年涌进温埠的华工实在太多,无法逐一辨认。”
四海点点头。
该夜,返回洗衣场,有人在门口等他们。
庞英杰认得那人是中医老赵。
那老赵迎上来,“王得胜不行了。”
庞英杰十分镇定,“今夜?”
老赵摇摇头,“明日中午。”一如神算。
四海对生离死别尚未习惯,鼻子发酸。
“他同我说,他储蓄了好几百块钱……”
“我会设法找个可靠的人替他带回乡下去。”
“他还不晓得自己的事。”
庞英杰看四海一眼,“你陪他这一晚吧。”
四海一怔。
“你怕?”
四海摇头,“不,我不怕。”
他推门进去。
王得胜躺在被褥堆中,还没接近他,四海已嗅到一股极难闻的气味。
王得胜是苏醒的,“他们走了?”
四海喂他喝水。
王得胜的脸在微弱的灯火下宛如一具骷髅,四海忽然明白什么叫做油尽灯枯。
“小兄弟,这问作坊,就送给你了。”
“你说些什么。”四海不敢看他。
王得胜忽然笑了,“人是万物之灵,对自己的生死,总有点数目,小兄弟,我来不及娶妻生子了、过年过节,你替我点一支香,拜拜我。”
四海装作没好气,“决休息,别乱讲。”
王得胜静下来。
四海只当他睡了,过一会儿他却嘟嘟囔囔地哼起小曲子来。:“啊,叹人生,如花草,春夏茂盛,冬日凋零。”声音渐渐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