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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丙杰关上门,回到沙发上,再也没有顾忌,痛快地哭起来,眼泪自指缝间涌出,“丙杰,”他呜咽,“为什么不叫小宝,宝宝,而叫丙杰,母亲,我永远不会知道。”
早二十年就该痛哭,他错综缩在地上,哭到筋疲力尽,昏昏沉沉睡去。
父母并没有入梦来,他只看到自己在胚胎期的生命,小小一粒豆上布满血管,在实验室中人造子宫内寂寞地浮游。
第二天蒙蒙亮,他就醒了,全身的液体都似涌上头部,五官浮肿。
他挣扎起来,爱玛服待他用香草药热火敷脸。
“爱玛你可以说话了。”
爱玛却无话可说,昨晚的事,它听得一清二楚,使它十分震荡,更不知如何安慰主人。
“看我的眼睛,肿如鸽蛋。”石丙杰抱怨。
爱玛终于建议,“不如休息一日。”
“我早已不知休假为何物,像孔教授一样,叫我们退休。就等于叫我们放弃生活,惨不堪言。”
爱玛说:“我希望看到你结婚生子。”
“也许我下午就该出去找一个妻子。”
“不不,你必须先爱她,否则没有意义。”
“我父母是相爱的,爱玛,故此我算得是爱情结晶。”
“你比我幸运,石医生。”
“你也不赖,你是智慧结晶。”
一主一仆互相安慰着对方,石丙杰面孔渐渐消肿。
许弄潮一早就来看他。
见他情绪已经稳定,不禁暗暗佩服。
石丙杰已能在极端自我中抽身出来,关心别人。
他细细观察弄潮,只觉她气色日衰。
他不禁问:“没有运气?”
“不要为我担心,大不了上演变形记做外国女人去,”她停一停,“你怕不怕我变成一个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