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了数卷,张岱时年六十一,回到快园和绍兴家中。余后六年,张岱按部就班,进行这项宏伟计划,康熙三年(1664)可视为《石匮书》竣工之时,张岱仍继续潜心撰写《石匮书后集》。
根据张岱自陈,他从1628年着手编纂明史,此时崇祯皇帝甫登基,是以早在明亡之前,张岱对于历史已有定论——由于撰述之时明朝仍在,对于何者能说,何者不能说,时而秉笔直书,时而有所隐讳。不过,纵因焦点转移而衍生种种问题,《石匮书》还是为1368年至1627年间治理中国的十五位皇帝,勾勒引人入胜的全貌:他们对权力与篡位的态度,边疆与对外政策,令人折服的战术与迂腐不化的战略,税赋与军费的难题,杰出的艺术天分与宏伟的宫殿营造计划。
吾人可从字里行间窥知,张岱撰述明代各朝时态度谨慎:一个明显的例子是1402年永乐篡位;朱元璋传帝位于建文帝,而永乐帝是建文帝之叔。张岱字斟句酌,从中可见朝廷对莽撞论断的报复令史家噤若寒蝉。所以,论及永乐“尚有武未尽善之疑”,“于后世夫拘孪之行岂所以论上圣之主哉”。至于遭篡位的建文帝,张岱把他置于中国历来同遭篡夺天命之人的脉络:“殉国千古罕俪,拊心腐笔而已。呜呼!此非臣之所得言也。”唯有在连番痛陈1572年至1627年三朝两位君王之颟顸时(万历至天启年间),才能从《石匮书》看出明朝沦亡后,确实影响了张岱对所处朝代弱点(偶尔也有优点)的遣词用字。
张岱心中有数,各类历史自有其难题;张岱写道,“国史失诬”,“家史失谀”,而第三类历史——即所谓“野史”——往往“失臆”。然而,是否还能找到架构历史的原则,将张家人纳进国史洪流之中,而又不失其特立独行与内在本性?张岱踵继司马迁的典范,采尖锐精要的评论,避免阿谀奉承的问题;同时,在顺治八年(1651),即成书的非正式家传中,当时流露的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