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安顿好,起身欲走,又被扣住了腕。
榻上的人半垂着眼,不知还有几分清醒,只是抓着她的那只手特别紧,像是怕她不见了似的,口中喃喃。
“你别走……你看看我……”
她倏地僵住,低下头,去看那双眼睛。
眸光是涣散的,像是醉糊涂了,但她一靠近,就被他抱住了。
“……重黎?”你到底是醒着还是醉了。
她听到了断续的抽噎声,像是易碎的瓷器,于是难以置信地捧起他的脸。
总是对她笑着的人,她虽说他好哭,却不曾想过他真的哭起来,是这般模样。
“怎么了……?”她的语气不觉就缓和下来,像是轻声软语地哄。
“你不要走……”他在发抖,“我在这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我没有可以回的地方了……”
无助的声音,令她心头一揪。
“怎么会,你还能回昆仑山啊。”她说。
他摇着头:“回不去了……我找不到路,我已经不是重黎了……没有人,会在那等我了……”
积蓄了多日的痛苦,在见到折丹和遗玉的那一刻已然崩塌,他靠着一点理智撑到现在,终不得不承认,自己什么都不是了。
他不会在九川的花海里遇到他心尖儿上的神明,不会成为她的弟子,不会得到她的庇护,不会……伤她至深。
“我一直在做一个梦,梦见你不要我了……”
他的声音沙哑得像是被什么哽住了喉,“你不能……不能遇见我,重来一次,我们重新来过……我走得远一些,你不要跟我说话……”
仿佛自相矛盾的言语,混乱至极,陵光静静地听着,眼中似无波澜。
直到他终于安静下去,躺在榻上,微微松开的领口,露出一截可怖的疤痕。
她掀开一角,望见他心口,狰狞的旧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