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累了呢?
他趴在肮脏的烂泥里,被无数怨恨撕扯成碎片,没有一句怨言。
他晓得自己错了,晓得自己活该。
肮脏,腥臭,不得好死。
本该就这么静静地沉入深渊,绝不会有人来可怜他,来救他,想到这,他觉得自己的心已经被掏空了。
没有力气挣扎,也不想挣扎。
漫天的腐臭里,却忽然飘来一阵花香。
他于绝望中,神使鬼差地望向那岸边,圣洁安然,遗世独立,平静地立在玲珑花下,淡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的蜃楼。
她那么好,那么干净,不像他,满身污秽。
那是他的神明,他的向往,是满是血污的心尖儿上,独独干净的一点白。
他不敢伸出手,甚至不敢肖想她还会再看他一眼。
她回过头来,不过微微一笑,却像是将他的五脏六腑连着骨血一同从胸腔攫出。
早已麻木的四肢再度感到了疼痛,一阵无法言说的委屈如春水消融,起初是细密的刺痛,而后这痛楚愈发炽烈,铺天盖地,摧枯拉朽地将他从泥泞中拔了出来。
朦胧中,神明伸出了手。
她说。
“阿黎,我来接你回家了。”
呜咽的哭声太过压抑,陵光站在不远处添灯,听了好一会儿才确信是榻上的人在哭。
执灯走到床边,屈身去看,重黎额上冷汗涔涔,不知梦到了什么,口中含糊不清地念叨着,却不知说了什么。
谷中早已没有任何九川的残物,破土的草木,都是崭新的,抹去了一切栖身之地。
她只得以神力汇集木石,在坡下造了一间屋子,这榻亦是用山石搭的,不过被褥是她方才去凡间弄来的,陋室两间,能遮风挡雨亦已足够。
方才她已经探过他的伤势,该包扎的外伤都上了药,内伤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