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的脸色苍白如纸,眼眸却明澈如昔,坚执不改,“世人辱我欺我,乃是世人之事,与我何干?我左右不得世人之心,却可明己之志。我立志平冤,不为青史留名,为的是不负所学,问心无愧。此志不移,死生不改!”
“你……”呼延昊伸出的手僵在半空,半晌,拂袖之声厉似朔风,“顽固不化!”
暮青没有气力多言,只淡淡地道:“大汗与我,终究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好!好!好一个道不同不相为谋!”呼延昊连道三声好,道罢一声笑,笑声里含着的不知是傲是苦,直教人觉得这样的男子,这一生里难得能有的情意都在笑声里散了,待笑声散尽,夜风里徒留冷意,“那本汗倒要看看,你我之道,究竟谁输谁赢!”
呼延昊抬手,屋里刀风连扬,辽兵手举弯刀,高高悬在了郑家人的头顶,只待一声旨意,老少妇孺,人头落地。
二房夫妻惊恐地抱着襁褓中的婴孩,看看苏氏,再回头看看暮青,不知该求哪个。
苏氏已不知今夜之难究竟是谁之过,她此胎已近足月,受绑时便动了胎气,加之受刑之苦,已不知还能撑多少时候,这孩儿今夜怕是难逃厄运……如果今夜不曾撵那姑娘出门,兴许腹中孩儿还能活命。
不知是谁之过,可心里终究是悔了,苏氏泪如雨下,低头看向自己高隆的腹部,刀口不深,可血已染湿裙裾,她的手被绑着,竟连摸摸腹中孩儿都办不到。看着地上畏缩成团的一双儿女,晕死过去的婆母,生死不明的丈夫,还有腹中胎动越来越微弱的孩儿,苏氏闭眼,泪湿前襟。
这一祸怕是躲不过了……
然而,等了许久的刀并未落下来,黄泉路阎王殿之景比她想象中的要难见到,她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看见呼延昊依旧在门口,手抬在半空至今未落,脸色铁青,正死死盯着屋外。
苏氏目光循出,也忽然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