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封疆大吏为民诉苦的奏疏,不知凡几,凤阳巡抚李三才所言尤为痛切:
自矿税繁兴,万民失业,陛下为斯民主,不唯不衣之,且并其衣而夺之;不唯不食之,且并其食而夺之。征榷之使,急于星火,搜刮之全,密如牛毛,今日某矿得银若干,明日又加银若干;今日某处税若干,明日又加税若干;今日某官阻挠矿税拿解;明日某官怠玩矿税罢职。上下相争,唯利是闻!如臣境内抽税,徐州则陈增,仪真则暨禄,理盐扬州则鲁保,芦政沿江则邢隆,千里之区,中使四布;加以无赖亡命附翼虎狼,如中书程守训,尤为无忌,假旨诈财,动以万数。昨运同陶允明自楚来云:彼中内使,沿途掘坟,得财方止。圣心安乎?不安乎?且一人之心,千万人之心也,皇上爱珠玉,人亦爱温饱;皇上爱万世,人亦恋妻孥。奈何皇上欲黄金高于北斗,而不使百姓有糠粃升斗之储?皇上欲为子孙千万年,而不使百姓有一朝一夕?试观往籍,朝夕有如此政令、天下有如此景象而不乱者哉?
从来犯颜直谏,无有如此疏的不客气的。李三才也是唯一可使此辈畏惮的一个人,前引奏疏中的程守训,就不敢到他的辖区。《明史·李三才传》:
歙人程守训,以赀官中书,为陈增参随,纵横自恣,所至鼓吹盛仪卫,许人告密,刑拷及妇孺。畏三才,不敢至淮。三才劾治之,得赃数十万。增惧为己累,并搜获其奇珍异宝,及僭用龙文服器。守训及其党俱下吏伏法,远近大快。
然而尽管李三才一再奏谏,神宗只以置之不理作为答复。到了万历三十年二月,神宗不知怎么“不豫”,突有大限将至之感,于是急召首辅沈一贯,“谕以勉辅太子,并及罢矿税、起废、释禁诸事”。到了第二天忽又无事了,说过的话也就算了,但停税的诏谕已发,神宗失悔,急令追还。太监田义便劝他:“谕已颁行,不可反汗。”神宗大怒,几乎要亲手杀田义,田义不为所动,而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