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秋到一半,是燕地一年中最好的季节。重重苍翠松林环绕的荆馆,挹西山的爽气,来东海的波涛,独有一个喧哗的秋。
因此,荆轲的心更烦了!夜夜枕上,心潮与松涛俱起,总要到破晓时分,才能蒙陇睡去。等醒了,第一个念头,总是想到夷姞——唯有与夷姞在一起,他那无形中所感到的沉重不胜的负担,才能稍稍减轻些。
但这也只是八月后半月的心情,一进了九月,他每天醒来的第一个念头,是想到盖聂。如果盖聂没有消息,他希望夷姞也不要来,因为她对盖聂的关心,比他还深。盖聂不到,他无以慰夷姞,她的焦急无奈,而又强作宽慰,使他心痛如绞。
秋高气爽的荆馆,在夜里是凄凉,在白天是萧瑟,一池残败的荷叶,四围萧疏的杨柳,加上那座因为天凉而不宜再居,门窗紧闭的水榭,在荆轲看来,世间无此更无情,更无奈的境遇。
九月初十,荆轲有生以来最长最苦的一天。这是等候盖聂的最后一天。荆轲一直不相信盖聂会说了话不算,但是,考验盖聂却只剩下了这最后一天了。
一早,夷姞就来了,打扮得容光焕发,喜气洋洋,仿佛与平日不同。一见,荆轲就不安了!这是准备着来迎接喜讯的神情;盖聂如果再无消息,他不知道她将会作何感想?事实上他错了。夷姞不但不是准备迎接喜讯,相反地,她并未打算着盖聂能在这—天赶到。关塞萧条,行路艰难。征路迢迢的旅客,不能如期践约,是件很普通的事。不过,她深知他对这一天的重视,而且也想到了盖聂不到,他会如何地失望?所以已想好了一个为他忘却烦忧的办法,她提议去打猎,希望他在追逐雉兔的兴奋中,忘却了这一天是个什么日子。
“不,今天不行!”荆轲对她的提议,率直地拒绝。
“为什么?”夷姞明知故问,借以表示她并不关切盖聂的行踪。
“我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