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渭不答,斜睨着阿狗,阿狗却赶紧避开他的视线,要看胡宗宪的眼色行事。
同时他也在想,何以叫做“找对人了?”莫非因为徐渭没有见过老鼠偷蛋,而能画得如此生动,证明他有悬空揣摩的本事?果真如此,徐渭对罗龙文的评断,一定纯出乎己意,未见得能与事实相符。看起来胡宗宪的话恰好说反了,是找错人了。
但以胡宗宪眼色中暗示,应加尊礼,所以阿狗恭恭敬敬地一揖,叫一声:“徐先生!”又说,“我看过你的画。”
“喔,在哪里?”徐渭的声音亢直,听来很不客气。
“在六和塔四空和尚那里。”
“你也认识四空和尚?”徐渭声音柔和了些。
“见过两次面。”
“你叫什么名字?”
“你叫他阿狗好了。”胡宗宪代答。
“总督大人有个叫阿狗的小朋友!”徐渭开始有了笑容,“这件事倒也有趣。”
“这个小朋友,本事大得很呢?所谓‘质美而未学’,文长,我真希望他能跟你读书。”
“我不收学生,倒想要个书僮。”徐渭紧接着说:“闲话丢开,请道正经。”
“文长,我想请教你一件事,唯望直言无隐。”胡宗宪提笔写了“小华”二字问道:“你看他对我,是不是始终不二?”
“何出此言?”
“有种种迹象,他要倒向‘天水’赵那里去了。”
“天水”赵,指赵文华,徐渭很快地答说:“既有迹象,夫复何疑!”
“只为我不信他是那种人,评公一断。”
“水向低处流,人往高处爬。何足为奇!”徐渭答说,“其志恐不在天水,而在子陵。”
“子陵”隐“严”字,意指严嵩父子,胡宗宪听他这一说,连连点头:“承教,承教!”接着,拱拱手便待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