蔼如。
蔼如对他的称呼早就改过了。不在海关,便不算“官面上”的人,再叫“老爷”不但潘司事听着难受,叫的人也觉得涩口,所以用官称“二爷”。潘司事并无兄弟,当然不是行二,只是山东因为敬仰武松的缘故,市井之间惯用“二爷”作为尊称。因为如此,潘司事也就欣然接受了这一个称呼。
“潘二爷,你怎么回事?”蔼如忍着笑说,“弄成这个狼狈的样子!阿翠,你拿镜子来给潘二爷自己照着看。”
不用照镜子,潘司事自己也知道,连头发中都是泥土。“十盆脸水也洗不干净。”他不好意思地笑道:“索性把东西交代了,到澡堂子里去洗。”
要交代的东西都在他随带的包裹中,是三件皮袄的材料,李婆婆母女是两件羊皮——皮却非普通的老羊皮,毛皮又轻又软又长,名为“萝卜丝”;另外一件紫羔是霞初的。
“潘二爷,你可是发了横财了?”蔼如半真半假地责勉:“出手就是皮统子送人!”
此刻不是争辩解释的时候,潘司事只好当她随口一句,不理也不要紧。管自己另外拿起一个棉纸包,一面解,一面说:“这三件皮统子,都不如这条帽檐值钱。”
是一条尺把长、三四寸宽的紫貂帽檐,油光水滑,颜色极纯,一望而知是上品。洪钧脱口赞了句:“真好!”
“如何?”潘司事异常得意,“据说,京里王公大臣的貂帽檐,及得上这个的也很少。”说完,拱一拱手,顺势将那块紫貂塞到洪钧怀里。
“这,怎么说?”
“小意思,小意思,三爷,你要推辞就见外了。”
“不是我推辞。我现在没有用处。”洪钧说道:“这么好一条貂皮,如果做了‘三块瓦’的便帽,未免可惜;这是‘大帽子’上的帽情,我不知道哪一年才能戴?”
“一点了翰林,不就可以戴了吗?”潘司事很快地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