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虽然并不舒服,毕竟精力已恢复了许多。吃过早饭,开始誊清。他那笔小楷却是很下过功夫的,写得又快又好,近午时分,卷子都写整齐,正是出场的时候了。
出场名为“放排”,头排照例在进场第三天的正午。炮声已响,号门已开,洪钧刚刚收拾完毕,本可交卷领签,赶着头排出场,转念想到号军的忠告,不可“白吃一趟辛苦”,觉得不必急于一时,因而又坐下来重新细看自己的卷子。
这一看又看出好些瑕疵;例准涂改添注,等一切妥贴,已放到第三排,快“抢卷”了。洪钧匆匆交卷出场,只见吴大澄在贡院门口,正踮着脚张望。两人照了面,他挤进来接住洪钧的考篮,同时问道:“怎么到这时候才出场?”
“不太顺手。”洪钧惭愧地说。
“我是赶上头排出场的。四下里找你,足足等了两个时辰。”
“多谢,多谢!”洪钧看他满面春风,“你呢?不用说,一定很得意!”
“碰巧了!三个题目,我在‘窗课’中都做过,讨了个大便宜。”
“恭喜,恭喜!你是必中的了。”
“也不见得。”吴大澄站定了脚:“洪贵来‘接场’了。”
洪贵是洪钧的仆人,喜欢多话,一面接主人回客栈;一面便报告这三天的新闻。洪钧懒得听他,可是最后谈到一个消息,就连吴大澄也不能不注意了。
这个消息是:曾国藩无须交卸两江总督关防,亦无庸前往安庆,仍旧驻扎金陵,妥议调度。李鸿章出围以后,仍回江苏巡抚本任。
“真的有这样的消息?”吴大澄问。
消息当然不假。吴大澄从他口中证实以后,大为兴奋;议论滔滔,说是朝廷这样处置,才得理事之平;否则,曾国藩以百战功高的勋臣,况当垂暮之年,还要栉风沐雨,亲临战阵,未免令人寒心。
吴大澄虽一向好谈时局,而洪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