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有说不尽的话。因为劫后重归,亲旧故交的下落,名山胜景的今昔,一问起来,牵连相及,欲罢不能。谈到夜深,洪老太太怕爱子旅途辛苦,一再催促归寝,于是夫妇方有私下密语的机会。
这一谈起来,愁多乐少;千言并一句:“贫贱夫妻百事哀”。大房、二房的境况都不好,洪太太上侍婆婆,下抚幼子之余,既要照料未成年的小叔,还经常要为长、次两房的柴米犯愁。因此,刚过花信年华的少妇,形容憔淬,似入中年。洪钧对妻子自有无限的怜惜歉疚,却没有什么话可以安慰她。
反倒是洪太太,真个贤惠过人,行事能够克制感情,“你也不必发愁!时世到底要太平了,苦撑苦捱,日子总能过得去的。难的是做人情、要面子。”她略停一下,毅然说道:“你明天就走吧!”
洪钧大为诧异,脱口问道:“为什么?”
“你仔细想一想就知道了!大哥二哥是逃难回来,求人帮忙不难为情。你是有差使的人,如今回来,就不说衣锦还乡,总也要应酬应酬。这一扯开来,要多少钱花下去?一来就走,说起来是为你把兄弟到上海办事,抽空回家来看一看老太太。人家在烟台不得了,专等着你的回信。这样说法,至亲好友都会原谅。”
这一说,顿使洪钧有如芒刺在背,坐立不安,“我倒没有想到!看起来,这一下来得太冒失了。”他说,“既然应酬不起,又不能躲在家里不出门,还是早早走吧!”
“越早越好。”洪太太欣慰地说,“好在你也带了些东西来,挑顶近的几家,分来意思意思,面子上也过得去。”
“就是,”洪钧踌躇着说,“就是老太太面上不好交代。”
“老太太顶明白不过,只要讲明了这个道理,老人家没有不体谅的。”
洪钧想了想,只留下回程必要的盘缠,其余的钱都交给了妻子。接着商量动身,决定搭第二天晚班的航船回上海。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