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了。”
接下来,洪钧细谈了跟吴老板打交道的经过。蔼如双眼灼灼,听得非常仔细。等他讲完,眨着眼、闭着嘴,默默无语,是颇有感触或者领悟的神气。
“你看,万大哥死得是不是不值?能撑一撑,哪怕倾家荡产,在烟台无片瓦之覆、无一寸之地,到上海跟吴老板这样的人一淘,重起炉灶,也还是能打出一片天下来的!”
“这要怪你!如果你一到就写信,拿吴老板这种古道热肠的情形,细细告诉万大爷,也许他就不致于寻短见。”蔼如略停一下又说:“万大爷是受了气,冤抑难伸,才自己跟自己赌气,连性命都不要了!”
“喔!”洪钧移一移凳子,靠近蔼如问道:“我正要问你,他究竟是怎么死的?”
问的其实不是如何毕命,而是为何寻死?张仲襄不肯多谈,是怕洪钧越增悲伤,但蔼如身在局外,不但觉得谈谈无妨,而且她也看得比较清楚。
第一是急。要赔偿货主的损失,要抚恤被难水手的家属,变卖所有不足以了责任,如何不急?可是,这究竟是可以从长计议的事;天灾非人力所能抗,苦主亦会谅解。
第二是气。万士弘平日御下极厚,而被委以重任的司事,竟将如此有关东主身家的保险大事,掉以轻心,置诸脑后,如何不气?
第三是愤。出事以后,万士弘邀约货主商议赔偿——就是洪钧由烟台动身的前夕,在万家看到的那班人。平日都与万士弘称兄道弟,极好的交情,并且万士弘确也帮过他们许多忙,水脚,要减价就减价;付款,要延期就延期。而当万士弘危难之时,不但不讲交情,甚至约齐了与他为难,多方逼迫,出言刻薄,可恶过于落井下石。万士弘是最好面子、最爱朋友的人,身处其境,如何不愤?
“其实愤也是气!”蔼如不自觉地也有些激动了,“人生在世就是争一口气,‘三分气在千般用,一旦无常万事休’!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