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过天际才有淡淡的一层白色,淳于意家五姊妹就已来到行馆门前。灰绰绰五条伶俜的影子,如传说中的游魂那样,在行馆对面的照墙下晃荡。
行馆暗沉沉地,不闻声息,不见灯火。各人心里都在说,来得太早了些!但谁也不想说这句话,仿佛在此时此地一开口,便是亵渎了什么似的;只让心底的哀愁,凭借春风向行馆的老树低诉。
而此晓寒最重的一刻,春风亦似秋风,薄薄春衫,在感觉上像件罗衣,又凉又滑,尤其是宽大衣袖中的两条手臂,冻得似乎有些麻木了。身子最单薄的四姊,第一个受不了了,顾不得再保持庄重的仪态,笼起衣袖,把两手环抱在胸前,瑟缩地同卫媪低语:“阿媪,你跟五妹先上车去坐着吧!这里太冷,别受寒致病。”
老少六个人中,还是卫媪和缇萦,为了怕旅途的天气有变化,衣服穿得最多。“我跟阿萦倒不冷。”卫媪伸手在四姊臂上捏了一把,“你们都像是穿少了。来,到这里面来。”她把四姊拉到身后正好避风的墙角。接着,其余的也都移动脚步,围绕在卫媪左右。
这一下算是打破了沉默,她们小声交谈着,她们都是为卫媪和缇萦设想,其实是一个接一个地发问,那些旅途中的种种顾虑,无非多费卫媪一些唾沫,——提出解决的办法,才能证明她们的发问是多余。而就在这虚耗的时光中,行馆中亮起了错落的灯火,街道上也出现了三两条人影——其中一个,望去是女人。
果然是女人,而且正是觅了她们来的,那是李吾。
她一来,就抓住了缇萦的手,气喘吁吁地说着话,她说,她特为起了个早赶到淳于意家去为缇萦送行,不想已经晚了,幸好还能在这里见面。不过是这样一句话,听来带着些责怪,也带着些笑声,倒像是女伴们相约哪里去玩,独独遗漏了她,而偏又让她追着了似的。仅仅她一个人的这份神态和语气,便把这清冷凄凉的一角之地,挑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