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仲淹,你先别急。我就肚饥先吃了个饭,你发这大火,”张纶摆摆手,百忙中捡了块野鸭肉嚼着道,“捍海堰的事,这不还没来得及说吗?我早上书朝廷了。”
轻描淡写,夹着肉香的一句话,像突发的海潮一样猛不可挡,没顶而泻。范仲淹突然没了力气,只觉得浑身软绵绵的,下意识地喃喃重复:“早上书朝廷了?”
“已经来回吵了几架喽!你以为我一个淮南东路转运副使,这么个事想办就办?才怪!讲歪话的多了去了!”张纶又喝了口黄鱼羹,慢悠悠地说,“有说哪儿来那么多钱的,有说尽异想天开的,有说不知天高地厚的,陈侍郎曾管过淮南水利,他说内涝同样可怕,像黄河决口,史载常丰堰建成后内涝也是淹没田地,死过不少人,怎能贸然再修?”
“不是贸然……”范仲淹急忙解释。
“你先听我说完。”张纶又摆摆手,“你送来的考证资料很详尽,我就把数字都列给朝廷看了。内涝是有过,可海潮侵害基本防住了,相差十几二十倍呢!何况如你建议,可以置闸口控制,所以内涝不是问题。那帮发话的,看了数字又去复核,也都不讲这事了。”
在范仲淹屏息期待的目光中,张纶举箸在盘中翻来翻去,终于说:“其实问题就是没钱。”
一片寂静。范仲淹默然不语,良久抬头诚恳地说道:“张大人!下官忝居盐仓监,掌管八大盐场的盐筴。据下官了解,天下盐岁入息钱,三百九十万贯;而其中淮海之盐,息钱实二百万贯。恕下官直言,若海堤不修,二百万贯很快就会降至一百万、五十万,最后干脆颗粒无收!”
张纶悚然动容。一直翻翻捡捡吃着八大碗的筷子终于放下,凝视着范仲淹。宝蓝色的缎袍在烛光中耀眼得灿烂,然而比不上他清白如海盐的双眸熠熠光辉,更比不上他忧心忡忡的危言警世。
“张大人,下官做了预算。以北起庙湾场南至茶场一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