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是,老爷,我记得的,我一直记得嘎。”明月低了头,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我真咯一直记得嘎。”
范仲淹看着书童,洗得发白的蓝布直裰,后肘打了两个补丁;裤子脚口放长过两次,有两道深色横杠,可仍然赶不上长个的速度,短短地吊在小腿处;脚下布鞋是老太太纳的千层底,一路跑下来左脚露出了大拇指……全家人都在忍穷呢!范仲淹拍了拍明月的肩膀以示安慰,又转身吩咐老仆:“范吴耐看好厨房,勿要让姆妈再省盐给我。”
范吴答应着,说到西溪安顿好了就去接老太太:“俚老人家介辰光在宁陵天天盼着啘?唉,最好西溪的官舍够住,老爷耐咯俸禄再多些,一家人勿用耐末省。介六年辰光啊,老太太老艰苦嘎……唉,俚命苦,老勿容易……”
“老爷!耐末就是盐场啘?哪能看勿到盐啘?”到底是小孩子,明月很快忘了刚才的风波,兴奋地指着远处,踮着脚伸长了脖颈巴巴地望着,好奇地询问。
茂密繁盛的芦苇草荡旁,宽阔平坦的海滩上阡陌纵横,沟渠划出四四方方一尺多高的田字形地溜,每块大约丈把宽。整饬得极平整,铜镜一般光滑,倒映着蓝天蔚然,白云悠悠。东西两角各竖着一个茅草亭,黄泥四柱稻茎堆顶,简陋得古意盎然。
“是盐场,因必设盐亭也叫亭场。不过盐者,卤也,天生曰卤,人生曰盐;现在不像以前海水直接煮成盐,是先淋卤,再带回去煎卤成盐,所以这里看不到盐。”范仲淹来上任前特意学习了制盐的历史和方法,含笑回答,“说是沿着沟渠将潮水引进来,海边咸土隔宿覆草为溜,溜边砌卤井,海水浇溜淋卤,经下面埋的竹筒流入卤井,拎出来的就是卤水。”
“卤水啊?”明月有些失望,“故末啥辰光才变成盐?”
“卤水经灶盘煎炼就是盐。早上倪看到海滩上星罗棋布的锅灶,到处升腾着袅袅青烟,都是在煎盐。煎盐要用到灶、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