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侍御史在殿中扬声作对。
“然则,在臣看来,臣虽有反复,却不是为政争、私争,而是臣自己前后心境不同。”张浚侃侃而谈,娓娓道来,俨然早有准备。“臣四岁便是孤儿,从那之后便不晓得说谎,因此才知名于乡中,年二十二中进士入仕,依旧如此……靖康中,臣第一次弹劾李纲,乃是因为见他丧师于京城之下,依着个人性子,有一说一,按照制度弹劾而已;而靖康之后,臣于东京,亲身见识刀斧之利、国破之惊、丧乱之哀,方才知道,大局之下,有些事情是要分主次的,想要维持大局,有时候必须要含污纳垢、相忍为国。”
赵玖微微心动,依旧不置可否,而吕好问却忍不住看了张浚一眼,但也仅仅是看了一眼而已。
“等臣到了行在,彼时陛下要用李相公为相,臣好友范宗尹、宋奇愈时为谏议大夫,皆以为不可,并有所进言,臣虽与李相公有私怨,却一言不发,反而劝这些人不要惹事。后来李相公到位,范宗尹被贬、宋奇愈被杀,臣心中极恨,却依旧没有以御史之身攻击于他……因为臣知道,那个时候国破家亡,非是李伯纪这样的强横相公根本无法收拾人心,重建朝堂。”
“再后来,李伯纪功成,朝堂重立,局势已经稳定,其人却屡屡孩视陛下,跋扈无度,任用私人成风,竟然隐隐有主次颠倒之势。彼时,臣虽与他政见几乎完全相合,却不能忍他如此无视陛下权威,方才弹劾……”
“你且住……”赵玖忽然开口询问。“你与李相公什么政见相合?”
“陛下!”张浚正色厉声以对。“臣自东京忍辱偷生至此,早有定见:其一,金人野蛮,且狡猾反复,绝不可与之媾和!其二,河北、河东,国之根本,绝不可轻弃!其三,江南虽富,一旦依靠,必然是偏安之局,非往关中取西北强兵大马,控中原人力,方能收拾局面,重定河山!这三件事,陛下问一遍,臣答一遍,问十遍,臣答十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