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会向屠城兽行的金,兄长甚至都不再怨愤之前掠取民财的官府了。如果能毁家纾难,如果能用金帛一挽天倾,与之又有何妨呢?
可是城外那些金戈铁马纵横万里的人会满足吗?
东京的天一日日冷下来,薪柴炭火已经不够京师民众使用了,而倾盆之势的雨雪还不见停。凝滞的空气寒浸浸地漫上来,带着窒息般的冷意钻进骨髓里。昔日软红香土的东京一派萧条,八街九陌的店铺纷纷倒闭。饥寒交迫的百姓找不到薪柴米粮,无数坊宅只剩石墙泥瓦,木门藩篱早被拿去生火取暖。街边道旁尸骨交叠,恶臭生蛆也无人管。
把金兵赶走就好了,所有人都这么说。今年未闻其他各道有灾荒大乱,只要金人退了,源源不断的米粮便会运送至京,大家就都能吃上饭了。这般日子下去,料来官家相公们也熬不住罢?这可是京师!
官家确实熬不住了。于是闰十一月三十日,官家率臣出城往金营。
三日后,官家回城,在南熏门与臣僚民众相对而泣,然后回到大内,诚惶诚恐地按照金人的要求献马献财。
东邻挨不住饿,吃了门口倒毙的人后阖家因病而丧;西邻素来清苦,金兵围城几日便饥馁而死;南邻的世伯在朝中为官,自金营归还后因不愿见城破国丧之时而焚宅尽节;北邻只有一老媪,听闻儿子战死后也悬梁而去。
靖康元年末至二年初的东京的光景,落在史书上,连“民亡储蓄,十室九空”八个字都没有,比起长篇累牍的官家相公们离谱行径,只略略地提一句,大索金帛。
兄长越来越习惯长久地看着气息微弱的弟弟沉默了,宋婉如知道兄长在想什么。东京白骨累累,一城哀哭,早已容不下稚嫩的婴孩。可是他们没有办法,弟弟出生的时候是娘去世的日子,娘是因为弟弟这个念想才苦捱了那许多时日的。爹爹曾经打躬作揖的,又盼望又担心地盯着娘隆起的肚子,絮絮叨叨地对他